文/Lonelyranger
《影片資料》
官方網站:http://xxylapelicula.puenzo.com/main.html
製片國家/地區:阿根廷
編劇:Lucía Puenzo, Sergio Bizzio
導演:Lucía Puenzo露西雅普恩佐
語言:西班牙語
主演:伊娜絲艾芙隆(Inés Efron)、馬丁彼羅揚斯基(Martín Piroyansky)、瑞卡多達倫(Ricardo Darin)
導 演:露西雅普恩佐
發行公司:大來
獲獎紀錄:
2007坎城影展國際影評人週最佳影片
2007愛丁堡影展新人導演獎
2007曼谷電影節最佳影片
2007雅典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
2007獨立電影主力協會與社交主力基金會ACID / CCAS大獎
2007世界電影原聲帶大獎
2007西班牙電影節哥雅獎(最佳外語片)
榮獲世界各大電影節19項提名,並獲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改編劇本、最佳新人導演以及女主角的最佳新人獎等13個獎項。
《影片評論》
這部電影是2007年相當具有代表性的性別議題電影,電影名稱一看大概就可以讓觀眾知道,主要想討論甚麼議題,在這樣先入為主的觀念之下,電影內容又可以為我們帶來甚麼樣的驚喜?雖然一開始是抱著這樣心態,但看完之後,筆者腦袋開始冒出很多個問題,而且有種看到新概念的感覺,電影的時間並不長,但導演卻可以簡單的勾勒出他所想表達的幾個概念,手法堪稱精密,本片不只在性別議題上獲得關注,也因導演的功力精湛而屢獲大獎肯定。
主角Alex(伊娜絲艾芙隆飾)是一個有著秘密的十五歲的青少年。他的父母親在他出生之後沒多久就搬離布宜諾艾利斯,舉家遷移到烏拉圭海岸邊的木屋,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Alex天生就是有兩種性別性徵的人,他靠吃藥來維持體內的雌性激素,讓自己的雄性性徵不至於顯露出來。因為母親喜歡女孩,所以他就被當成女孩子養大,但隨著年紀增長,Alex也逐漸開始對自己的性向感到疑惑,同時擁有兩性性徵的他開始有慾望,也開始對於選擇性別這件事情感到困擾。
Alex的父親是個生物學家(瑞卡多達倫飾),他拒絕所有的醫學中心跟醫生的建議,沒有在Alex小的時候進行變性手術。他並不打算自己為Alex決定他的性別,他認為這是要留給Alex自己決定的事情,而且他認為Alex是完美的。在整部片當中,Alex的父親是唯一一個不強迫他做出選擇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認為Alex沒有問題的人,他的存在對Alex有很關鍵的影響。
本片的開端是從一個外科醫生家庭的到來開始,這個家庭除了外科醫生夫婦之外,還有他們的兒子,Alvaro(馬丁彼羅揚斯基飾)。Alvaro是十六歲的少年,他跟Alex一樣正在探索自己的性向,他跟一般的男孩子比起來較為害羞、安靜,且個性較為保守,因為他有個非常嚴肅而有威嚴的父親,在傳統父權體制的家庭下成長,Alvaro顯得非常的壓抑,他一方面很仰慕父親,一方面卻又被父親所壓制。他也在懷疑自己的性向,正對自己的性向感到迷惑,但很明顯的,他的父親絕對是個不喜歡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的人,Alvaro因此而陷入迷惑和掙扎。
當兩個對於性別認同感到迷惑的青少年住在一起時,很容易就擦出了火花。Alex直率的對Alvaro表達出想要初嚐禁果的渴望,但當兩人真正進行的時候,卻完全不是Alvaro所想像的樣子,同時也不會是觀眾所想像的「應該」要有的樣子。Alex把Alvaro推倒,且進入了Alvaro的身體,這一瞬間的變化太大,Alvaro甚至還來不及考慮,就已經陷入了這樣的情慾當中。在這場性愛之後,Alvaro才真正的面對自己可能真的是男同性戀或雙性戀這件事。而Alex也陷入了困惑,他從小被當成女孩子養大,但是他卻有著跟女孩截然不同的慾望,他要怎麼樣面對自己的身體跟選擇?
整部片在這之後迎來了一個巨大的轉折,Alex以前在學校的同學不知道從甚麼途徑聽說了Alex可能具有男性性徵的事情,於是在沒人的海岸圍住Alex,強迫將他脫褲子檢查,還一面叫囂著:看看又不會怎麼樣!當時整個漁村的人都對Alex抱著異樣的眼光,甚至諷刺Alex是奇怪的物種,在無知的村民眼中Alex就是個怪物,而這群青少年就是懷抱著看怪物的心情,圍住Alex,甚至想觸碰他身體的特別之處。幸好Alex的好朋友即時趕到,但Alex已經陷入了恐懼,而且受到極大的精神傷害。
值得我們注意的是,這種團體霸凌的現象不只出現在小漁村,也出現在各個進步的城市跟校園裡,去年底屏東的女同志自殺,就是源自於身邊的歧視眼光,還有家人、同學的嘲笑,那樣不友善的環境使得兩條寶貴的生命就此走上絕路,同樣地,今年美國新澤西州羅格斯大學新生克萊門提的自殺案件,都可以看見因為歧視而霸凌的痕跡。當別人懷著:「這又不會怎麼樣」的心態時,其實這些因為性別、性向問題受到歧視眼光對待的人都受到極大的精神傷害,但卻很少人能為他們設身處地著想。而在台灣的媒體新聞中,也經常以放大鏡來檢視同志、跨性別者、雙性人的情況,尤其當當事者是藝人或名人的時候,媒體經常以不友善的語氣跟標題襯托出他們的不一樣,然而卻沒有人或者媒體願意去檢討這樣的做法適不適當。當媒體塑造出似是而非的畫面以及價值觀的時候,也正重重傷害這些被當成怪物來檢視的人的精神。本片的導演也是看了真實案例之後,才決定要拍這樣的一部片來提醒社會大眾:『他們都是自然的。』所以導演製造的氛圍很微妙,Alex的父親是生物學家、Alex的家就住在優美的海岸邊、Alex養會改變性徵的小丑魚、很自然在他身上游走的蜥蜴,一切的環境似乎都暗示著一件事:Alex是很自然的存在,不自然的是這些人的作為,還有企圖將Alex正常化的手術。
兩個家庭中,父母親對孩子的態度正好是兩個對照。Alex的父親非常尊重他的意願,並且接受他自己對自己的性別做出選擇,也相當的保護自己的孩子。當他發現妻子擅自將外科醫生邀請到家裡來的時候,他甚至感到有點憤怒,相對於妻子急切的希望他的孩子做出選擇:進行變性手術,Alex的父親考慮的卻是孩子怎麼想。他去找尋曾經跟Alex遇到相同情況的人,很想從他們身上找到可能最適合自己孩子的方向,但那個人告訴他經歷變性手術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在手術之前要對他的身體進行反反覆覆的醫學檢查。而且他不稱那為手術,他稱為「閹割」,他對Alex父親說:「讓他害怕自己的身體,才是你對孩子作的最糟的事。」從這個人的自身經驗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那種恐懼,自己的身體到底哪裡出了錯,為什麼要被這樣強迫切除身體的一部分,且被當成怪物那樣檢查?在這個名為「正常化」的手術中,是否真正隱含了整個社會偏頗的價值觀?
最後Alex的父親終於相信自己是對的,後來他對外科醫生也就是Alvaro的爸爸說:「從他一生下來,我就覺得他是完美的。」也宣示了他絕對不干涉Alex的自由意志,將會讓他自己去選擇。甚至在後來跟Alex的對話當中,透露不選擇也沒關係。
相對的Alvaro的父親就沒有Alex的父親這樣開放,即使他是幫很多人進行過整形手術看過很多案例的高知識份子,他也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與此同時,他也一直在否定自己兒子的努力,當兒子帶著期盼問他自己是否有可能變得像他一樣的時候,這個醫生父親的回答很果斷也很令人絕望,他完全忽略了兒子眼中的失落跟痛苦,只是一昧的期許兒子像個真正的男子漢,應該喝酒、陽剛一點,否定兒子的陰柔氣質。
在八零年代台灣的醫學界,對於具雙性性徵者的情況是強烈建議手術,盡早選擇一個性別。但九零年代之後就修正這種觀念,尊重性別模糊者的選擇與不選擇的權利。從這裡可以窺見我們社會的觀念必須要隨著科技而進步,倘若空有科技而沒有良好的觀念,則容易形成一些傷害。不管是醫學科學的進步,或是電子儀器的進步,尊重他人的身體與這個社會的多元文化才能使這個社會的每個族群都獲得應有的權利。
筆者一向都認為性別只是用來做為學術以及某些必要時候用以區別的一種方式,但我們不是任何時候都需要強調性別這個分類的存在,情慾是流動的,性別不是一成不變的。我們僅需要尊重每一個人所應具有的基本人權,不因其性別、種族、宗教…等其他因素而忽視他們的身體自主權、婚姻自由,尤其是對自己身邊的同學、家人更需要包容跟體諒,性向跟性別與大多數人不同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也絕不是任何人的錯。這部片中的兩個主角正處在青少年時期,正在探尋自我,也在追求身邊的家人的認同,同樣的情況台灣也有,但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生物學家的爸爸,所以我們需要依賴教育來給予這群迷惑的孩子幫助。猶記得去年台灣性別人權協會所選出的十大性權事件當中,第五件:「台北市教育局發布恐同公文 校園青少年同志處境艱難」。這一件事嚴重反映不只我們的教育有問題,整個社會的價值觀都尚未完全對性別平等這一個議題有足夠的認知,大多只停留在男女性別平等的觀念,卻忽略同樣在性別議題中的同志族群、跨性別族群、雙性者的族群。這些族群在中學的校園時期正是對自己性別探索最多的時候,特別需要有人為他們指點迷津,給予他們幫助。
沒有經歷過一段性別認同掙扎的人不會曉得,如果在那種自我認同遇到困難的時候,有人告訴你幾句:「這不是你的錯,這沒有問題,這是正常的,不要害怕。」只是需要這樣穩定的話,或許就可以減少很多人的痛苦以及悲劇。「我是女生,也是男生」一片中,Alex很幸運的有給予他自由選擇的父親,但Alvaro卻沒有,他的痛苦跟壓抑就像現在很多台灣的年輕人一樣,要面對課業壓力、同儕壓力、家庭壓力,還有可能因為歧視而引起的校園霸凌,所以我們的校園教育以及媒體教育都亟需改進。
另外要提出來強調的是,性別模糊者的處境又比一般同志所面對的還要更加困難,他們是更為少數的一群。而且很直接的會面臨到生理上的問題,以及另一半的認同。很多性別模糊者以及跨性別者經常認為自己不可能找到完全接受自己身體的另一半,這又是一個族群的悲歌。當他們決定了手術、不手術之後,他們還必須面對社會的觀感。這些族群在社會上的困境比起一般人還要多更多,也因此性別人權才會在近年來如此的被放大強調。
這些性別弱勢的族群雖然在社會上的性別人權總是受到歧視,但他們卻各自在社會的角落努力著,他可能是醫治你的醫生、為人民進入火場的消防隊員、為人民保衛家園的國軍、為社會治安付出貢獻的警察人員,也可能是在便利商店的貼心小店員,其實他們跟一般人沒有差別,但是他們需要這個社會的認同。如果可以,他們也想結婚,也想要在配偶欄填上另一個人的名字。他們也會想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帶著另一半出現在家人面前。其實仔細傾聽,我們可以發現這些性別弱勢族群的要求相當渺小,只是一般人所擁有的權利。就像Alex的願望一樣,自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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