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女生？人生？──從《玫瑰少年》談性別與平權(附學習單)

律多是個七歲的小男孩，幸福的家庭裡有一對疼愛他的父母親，還有一個大姊，兩個哥哥。律多經常將自己打扮成女生的模樣，也玩女生常玩的洋娃娃，對他而言，這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正常，但對他父母、鄰居、同學來說，他簡直成了一個無可救藥的問題兒童。
起初律多的父母沒有放在心上，認為這是小孩常有的現象，但律多的情況愈來愈嚴重，家人逐漸感受到鄰人異樣的眼光，於是律多開始接受心理治療。聰明的律多在心理醫師面前故意偽裝，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然而在真實生活中，律多變本加厲，不但學女生坐馬桶，腹部疼痛就自以為是經痛的症狀，甚至還要和班上的男同學結婚呢。
他種種異常的行為導致校方以「影響學校風氣」為由，將他勒令退學，父親也被公司解僱。律多一家人無法見容於社區，情非得已只有被迫搬家。
律多轉學後，來到了一個全新的環境，在這裡他認識了鄰居小女孩克莉絲。在一次生日派對上，律多被迫與克莉絲交換服裝，這舉動再度引起母親激烈的情緒反應。

最後誤會冰釋，律多告訴父母想穿正常的衣服，而律多的父母則是回應，只要律多覺得舒服就好！但是在經過重重打擊後，從此他真正的性別將隱形消失，未來的人生將何去何從呢？
 

      衣服的確潛藏了許多祕密，有人說：「不是我們穿衣服，是衣服穿我們。」衣服是一個符號、一道密碼，可以表達思想、感情、地位、權力，當然也標示了性別。
    《玫瑰少年》一開始就展開了一場服飾意符的嘉年華會，洋裝與西裝標示了不同的性別，男人永遠在女人的背後拉拉鍊則代表了權力的操控。
傑弘不想繫代表男性服飾的蝴蝶結，因為「它好緊」，他的父親回答說：「我也是，我的也很緊。」隨後傑弘低著頭離開。身為一個男生對傑弘而言是種束縛，就像綁在頸上的蝴蝶結，然而父親是榜樣，他必須屈從，無論再緊也要繫上。
接下來令人驚豔的律多出場了，一個吊著藍色耳墜，身穿粉紅色公主裝，腳蹬紅色高跟鞋的小男生，代表什麼意義呢？是有趣的化裝舞會？還是無聊的惡作劇？朱天文在《荒人手記》裡說道：「我剖視自己，是一朵陰性的靈魂裝在陽性身軀裡。我的精神活動充滿了陰性特質，但我的身體，這個攜帶著ＤＮＡ生殖驅力之身體，人作為一種生物不可逃脫的定數，亦是我們的鐵血命運。」
荒人的鐵血命運正是《玫瑰少年》所說的：「上帝把我的一個Ｘ遺落在垃圾箱裡了。」性別不過是Ｘ和Ｙ的排列組合，原本的各種可能性被壓縮在「非男即女」的鐵則定律下，任何人在性別的兩極都必須繳械輸誠，靠邊站攏，絕不容許絲毫的猶疑擺盪。

   《玫瑰少年》裡的律多恰是一個在性別兩極流動的小荒人，透過裙子、拉鍊、口紅、耳環、頭髮、高跟鞋等媒介，律多身體中的陰性靈魂不斷地向外在的世界表態。
 

     律多和傑弘玩結婚的遊戲，結果把傑弘的母親嚇昏了，社會的機制並不允許兩個男生結婚，律多只能透過想像，在想像的世界裡，把代表規範的兩個母親綑綁，然後和傑弘飛到天際，自由遨遊。然而在現實的世界裡，這種行為卻是要「下地獄」的。
    「社區」是一個社會的縮影，同樣的房子、車子、上學、作息，一切都是那麼「正常」的運作。社區規定律多屬於男性，所以要踢球，不可以玩洋娃娃，要站著小便，要剪短頭髮 ...... 當律多的行為不符合社區的要求時，便被視為有如洪水猛獸般的異端，他必須改過向善，他必須看心理醫生，最後甚至被迫離開。
    律多一家人搬到了一個房子不太整齊的社區，在這裡律多認識了克莉絲。臉上長滿雀斑， 手拿彈弓，一身豪氣的克莉絲居然是個女孩(瞧！我們心目中的女孩也有固定的形象)，律多和克莉絲的服飾標示了性別的取向，然而在這裡受到的待遇卻截然不同。女性化的男生常會被套上「娘娘腔」或是「噁心」等負面性的字眼；男性化的女生可能會被喚做「男人婆」，這個謔稱隱含了堅強及帥氣的意義，這種在性別取向上的傾斜揭示了父權文化的根深柢固。

    玫瑰少年是個可愛的小荒人，正因為只有七歲，才能無知且勇敢地活出自我。但是在經過重重打擊後，律多對剛從驚嚇中甦醒的母親說：「以後我會穿正常的衣服。」從此他真正的性別將隱形消失，未來他的人生將何去何從呢？最後一個俯視大地的鏡頭是誰的凝視？潘？導演？還是上帝？
至於片中的精采片段，分述如下：
(一) 衣服、性、權力
電影剛開始，鏡頭有些跳動，畫面中許多人在換穿衣服，觀眾這時通常還沒進入狀況，導演卻已經暗自表達了重要的理念－－透過衣服表現性別與權力的關係。
(二) 性別刻板印象
我們的文化中對於性別標示了一些刻板印象，律多被迫學習這些代表男性的動作，例如他對著鏡子「碰！碰！」打了兩槍，提提褲子，然後去親吻女生；另外還有學習踢足球，甚至在社區住民的壓力下，律多剪去了一頭長髮。
(三) 傑弘的隱性性別傾向

律多吸引了觀眾的目光，但千萬不要忽略了傑弘，他隱藏的性向更是一項隱憂，透過鏡頭，導演表現得極為精采：首先是穿衣時，傑弘不想繫代表男性服飾的蝴蝶結，因為「它好緊」；律多掉下的耳環，只有被他一個人發現；在課堂上，每位小朋友展示自己的玩具，律多拿出了洋娃娃，傑弘拿出的是小汽車，這個道具顯示了導演的慧眼獨具，小車車的內部暗藏了律多遺失的耳環，這樣的安排具有多重的涵義，可解釋傑弘男性的外表之下隱藏了另一種性向，也可解釋他內心中隱藏著對律多的好感。
(四) 律多的性向其來有自
影片中有許多看似不經意的鏡頭，實際上卻暗藏玄機。律多喜歡的影集主角潘和班，像童話中的人物，最後結婚過著快樂的日子。潘的出場非常美妙，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際，然後緩緩地降落地面，輕盈的舞蹈後，捧著雙手吐出一口氣，男主角班就這樣孕育而生。多有趣啊！傳說夏娃是亞當的肋骨變的，而潘和班的故事顯然顛覆了原有的神話傳說，男性成了女性手中創造出來的成品，其中性別的反轉自然是導演意圖之所在。
(五) 脫去規範、嚮往自由
現實和想像的蒙太奇是影片中相當特殊的部分，律多和傑弘玩結婚的遊戲，被大人發現了，律多立刻進入了想像世界，把兩位母親綑綁起來，然後和傑弘隨著潘飛向天際。母親代表的是規範，捆綁母親意味著無視於規範的存在；飛向天際自然是表示對自由的嚮往，律多多麼希望能拋棄世間既定的規範，生活在無拘無束的自由天地。
(六) 現實和想像的蒙太奇

律多和克莉絲換裝後，被母親責罵而逃離，母親到處尋覓，在路邊爬上了廣告看板，這時鏡頭轉為超現實的描述，母親看到了律多要潘帶他走，隨後跌了下來。爬上看板意味著走入律多的心靈，了解兒子平日的想法，跌下來則是進入兒子的內心世界。
 

 （一）性別認同
一般對於「性別」的界定主要來自於生理上的判別，生物學上則是根據人體內的性染色體作為判斷標準：性染色體為XX基因者為女性；性染色體為XY基因者為男性。受到性染色體的影響，男性與女性分別擁有不同的性器官，並且發展出不同的性徵，這些即成為一般人判定性別的主要依據。
除了生理上的判斷外，「性別」的概念，還來自於社會及心理層面的意涵。與性別有關的概念，包括社會對男性行為及女性行為的評價及期待，此即稱之為「性別角色」；至於個人心理上對自己以及對他人性別角色的主觀認同，可稱之為「性別認同」。

性別角色與性別認同所代表的意義其實都是來自於社會化過程所建構的期待與標準，通常可以透過個人的行為加以觀察，例如男生喜歡玩刀、槍、車子、飛機等玩具或是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女生則喜歡玩洋娃娃、扮家家酒等。
（二）同志
1992年金馬國際影展設立「同志影展」單元，香港導演林奕華首先使用「同志」一詞，此後蔚為風氣，同性戀者廣泛採用。「同性戀」三字長期以來被污名化，甚至妖魔化，具有強烈的貶抑意味。時至今日，人權意識逐漸受到重視，台灣的同性戀者以具有中性意義的「同志」代替「同性戀」，正是一種人權意識覺醒的表現。
（三）酷兒（queer）
原文有怪胎、怪物的意思，是異性戀用來辱罵同性戀的字眼，譯成中文後與原意頗有出入，目前成為同志顛覆主流價值，相當「酷」的稱呼。
 
（四）出櫃（come out）

同性戀者時常隱藏自己真實的身分，猶如藏身於衣櫃之中，因此，當同性戀者決定坦承自己的同志身分時，即稱之為「出櫃」。
（五）彩虹旗
「彩虹旗」可以說是同志運動的的象徵，彩虹旗的六色：紅、橙、黃、綠、籃、紫分別代表了「生命」、「復原」、「太陽」、「自然與寧靜」、「和諧」和「靈魂」。在許多同志聚集的空間經常可以看到彩虹旗的標示。
（六）圓型人物
　　根據佛斯特（Forster） 所寫的《小說面面觀》中的說法，小說人物可分為圓型人物（Round character）與扁型人物（Flat character）。所謂的圓型人物，較能表現人心的複雜多變，這樣的人物能隨環境的變遷或情節的要求而改變其理念，甚至在小說中企圖自我成長，凝定新的價值觀，以求重新地自我肯定。在這方面，小說和電影是相通的，《玫瑰少年》中，律多與父母親經歷了許多事件後，由於外在環境的巨大變遷，領悟了一些道理，也改變了原來執著的想法，可說是典型的圓型人物；至於傑弘等配角自然是扁型人物了。
（七）蒙太奇
法文montage的音譯，原為建築學術語，意為構成、裝配。電影創作的主要敘述手段和表現手段之一。電影將一系列在不同地點，從不同距離和角度，以不同方法拍攝的鏡頭排列组合起來，叙述情節，刻畫人物。但當不同的鏡頭組接在一起時，往往又會產生各個鏡頭單獨存在時所不具有的含意。
 

社會普遍的性別認同
 

目前社會對性別發展存有的質疑包括：
（一）社會中同志人數如果越來越多，人類是否會因此絕種？
同志人數再多也不會超過異性戀者，因此，人類絕不會因為同性戀而絕種。相對於此，人類生存最大的威脅來自於戰爭以及環境的污染，促進世界和平與環保運動才是最重要的議題。
（二）念女校或是男校，是否容易發展成同性戀關係？這就是所謂的「假性同性戀」嗎？

「假性同性戀」一詞帶有對同志的歧視意味，近來較少見。情感與親密關係的發展本來就受到環境的影響，一般人總是與身邊常接近的人產生感情，這段感情可能隨著時空而改變，然而每一段真實的感情都應該受到尊重，當感情被冠以「假性」一詞，個人的感受如何呢？
（三）同志都是愛滋病患者嗎？
愛滋病的感染途徑很多，與同性戀或是異性戀無關，例如輸血、吸毒或是危險的性行為（一夜情、與陌生人發生性行為、不戴保險套等），根據統計，台灣感染愛滋病的患者，異性戀者多於同性戀者，因此，將愛滋病與同志畫上等號，可說是一種嚴重的偏見。
（四）社會上對男女性的性別角色期待有不同的標準，從律多和克莉絲身上看到了什麼差異？我們應當以什麼態度面對兩性差異？

在我們的社會中，男女兩性的性別角色漸漸不明顯，不論是在職場或是家庭，男女的角色可以互換，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男性展現傳統女性化的特質，的確比女性展現傳統男性化特質來得不容易被接受，尤其是「娘娘腔」的男性，不僅易被同性排斥，就連女性亦無法接納，在適應上比「男人婆」來得辛苦！如果我們認為兩性化特質對一個人因應環境的能力有幫助，就應該鼓勵男女兩性可以學習並表露兼具傳統男女兩性的特質。
（五）如果將來自己擁有一位與眾不同的孩子，會如何面對外界的眼光？
律多的問題，也正考驗著父母敢否與眾不同，在經歷波折衝突的過程中，轉換了環境，也讓律多的父母較能接納律多的狀況。
 

 取決性向的心理因素
 

性別取向與人不同，可能引起的質疑還包括：
（一）如本片中的主角律多一直認為自己是女生，如果這種情況持續到長大會如何？
在「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四版中，對於性別的認同和自己在解剖上的性別不一致，及跨角色性別行為使個體感受強烈的不舒服之特徵，歸為「性別認同障礙」，如果個體在成人後持續在心理上有此感受，就像過去所稱的「變性慾症」，在適應上有極大的困擾，在童年時期此現象是不容忽視的！
（二）同志都想改變自己的性別嗎？

可能有些同志不喜歡自己的性別，但是也有很多的同志喜歡自己的性別，不可一概而論。一個人是否喜歡自己的性別，是否想要變性，這是屬於個人的性別認同。
性別認同（gender identity）、性認同（sexual identity）、性傾向（sexual orientation）是三個不同內涵的名詞。因此，不要誤以為所有的同志都想要變性，或是不喜歡自己的性別。
（三）同志的心理是否不正常？
在一般的社會中，常認為多數是正常，少數是不正常。事實上，心理正常與否不能從人數多寡來判斷。過去同性戀者確被認為是心理異常或是精神疾病，然而，自1973年12月起，美國精神醫學會將同性戀從精神疾病與心理異常的名單中除名，從此，同志不再是心理異常或精神疾病了。
 

《教學活動》
 

活動一：電影欣賞暨分組討論

à教學目標：
1. 從兩性關係學習人權的意義。
2. 澄清對同性戀的誤解於迷思。
3. 培養尊重人權的精神。
4. 重新建構兩性平權概念。
5. 探討個人、家庭與社區的關係
à教材準備：
1.影片：玫瑰少年
2. 放影設備
3. 學習單：每位同學A4紙一張，列出下列題目或教學者自己設計題目。(教師可利用P.124~P.125所附之學習單規格放大影印使用)
(1) 請簡單說明本片的主旨與內容。

(2) 請分享本片中印象最深刻的畫面或對話。

(3) 如果你是律多，你會怎麼辦？

(4) 如果你是律多的親人或朋友，你會怎麼辦？

(5) 社會上對男生和女生的看法有何不同？

(6) 你對同志的看法如何？

(7) 你有沒有和別人不同的地方？你會如何面對？

(8) 請分享觀賞本片後的感想和啟發。

à活動程序：
1. 老師簡介本片劇情，並分享片中精采對白。
2. 觀賞影片。
3. 分組完成學習單。
4. 教師簡述人權概念，並引導學生討論、思考相關議題。

活動二：體驗活動----戲劇改編演出

à教學目標：
結合角色扮演、結局改編、分工組織等方式，引發學生參與的興趣，培養學生的思辨能力。
à教材準備：
1. 舞台道具佈景．
2. 化粧及服裝．
à活動程序：

  1、將學生分為五組，每組八至十人。
  2、各組依編劇、導演、角色、音效、道具等職務分工。
  3、以集體創作或個別創作方式提出與電影結局不同之劇本綱要。
  4、進行排練。
  5、分組演出，並由指導老師邀集二至三名評審老師觀賞、講評。
  6、票選最佳男女主角、男女配角、最佳編劇、最佳導演、最佳音效、最佳舞台設計等。
  7、仿效金馬獎、金像獎等模式，舉行頒獎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