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蕙寧
老實說對於楚門柯波帝(Truman Capote)這位美國知名作家,我並不是十分地熟悉的,但是或許是因為被片名吸引的緣故,讓我因此有了欣賞的興趣。簡單地說,本片主要劇情是在描述,柯波帝為了採訪一則在報紙上看到的新聞:「堪薩斯州富農克拉特一家三口在家中遭到殺害」,而與嫌犯派瑞貼身相處多年的過程。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這部影片最後帶給我的震撼竟遠遠地大於我所能想像的程度。更坦白地說是,我忘不了!即便此時此刻,我已安然地坐在書桌前,但交雜錯亂的腦海中還是不斷出現影片裡的畫面,特別是木板落下時的那巨大聲響。身為觀眾的我,老實說從來不知道執行的過程是這樣的-「犯人步上刑台,在頸間被套上繩索,接著戴上黑色頭套,一旁的牧師開始念著主禱文,然後突然「砰」的一聲,身體從木板上落下並垂直地掙扎在眾人的眼前,直到靜止…」當然也不會知道,原來所謂的死其實就是結束在「砰」的一聲,或者正如醫學辭典裡所解釋的:「上吊死亡是由於窒息…頸部脊椎骨破裂…氣管撕裂所造成」
猶記得旁人曾感嘆地說出這段話:「所以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要是早知道殺人會死,那就不要殺人就好了啊…」乍聽之下,顯然是認定加害人之外的人都是旁觀者,所以一切自然不關旁觀者的事。然而,我們真的都是旁觀者嗎?!難道我們對於那些明知其需要幫助的人,選擇用漠視的態度來對待他就是對的嗎?這樣的行為難道可以被解讀為從沒有加害於他人嗎?還是,我們總以為:「只要我不是事件的當事人或是關係人,那一切就不關我的事。」但是平心而論,這真的一點都不關我的事嗎?因為在我看來,這類的說法是不足以說服我的,而且我還深覺那彷彿就是我「正在」殺一個人!即使我只是無法及時伸出手去救他…而更令我不解的是,人又是憑著什麼可以去剝奪別人的生命,決定他人的生死呢?!坦白說,對此我十分困惑。
我記得之後影片出現了柯波帝在電話中向友人表示說:「那是個可怕的體驗…我永遠忘不了…我卻完全無法為他們做點什麼,救救他們…」然而,此時電話那端的友人卻回說:「但事實是,你並不想做…」是的,我想我們都必須勇於承認,當我們一再自認為自己是事件的「旁觀者」,那麼在面對他人的死亡時,我們其實就會什麼都不想做!同時,在那背後更值得我們去思索的問題是:「我們真的是旁觀者嗎?難道我們在心中期盼用這種,在他人的生命裡強加句點的行為,不算是一種加害行為嗎?或者,這和他動手去殺人又有什麼不同呢?」
影片到了末了,提到楚門之後為一本未完成的書題詞,而那段話的內容是:「讓人流更多淚的,不是未應驗的祈禱,而是應驗的。」在我看來,這是他內心深處裡的重重罪纖,使得他的靈魂再也無法被安撫,因為他知道自己殺了人。何以我會如此認為呢?因為印象中我記得他在某一幕的畫面曾這樣說:「實情是,我極想把書寫完。我花了四年時間在這本書上。他們昨天獲准緩刑了,對,又一次…很折磨人,我只想寫出結局,但眼前卻看不到結局。」顯然,極不願這兩人就此得以存活進而影響到小說結局的他,此刻當然不是個旁觀者!
對我來說,對很多自認為是旁觀者的人來說,說穿了也跟楚門一樣,其實都是想要透過讓這兩個人死的方式,來滿足自己的心願。更直接地說,我們對於事件的漠視其實不也是加害態樣的一種嗎?因而接下來我的問題就是:「一旦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之後,我們還能輕鬆自如地撇清說自己是旁觀者,而這一點也不關我的事嗎?」此刻,我如此地詰問自己,更不用說至今我的腦海還會不斷地浮現「人生而平等,卻無時不在枷鎖之中…」這類的話反覆地與殘存的畫面交雜。
我想,正是因為如此,我更加難以相信自己是居於旁觀者的地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