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我們不必怪自己

文／吳忠泰（全國教師會理事長）
 

民間司改會再度出版本書，我一直對該會願花不少心力在校園的法治教育深感敬佩，這次版本修正和教育基本法正式列入「學生不受任何體罰」文字有關，民間司改會也積極調整本書內容，我願意向作者群表達感謝，這樣劍及履及的熱誠，一定會感染每一個讀者的。
然而對於廣大的中小學教師而言，從傳統師範教育走過來，雖然作者言之諄諄，但是最大的閱讀障礙是「倫理」與「法治」的衝突──戒嚴時期的師範院校，根本不教我們這些準老師法學概論，沒有權利意識，只有守法教育當然不足以支撐走出師範校門的新鮮人成為一個法治國的教師，直言之，就是：師培嚴重殘缺。
從殘缺的師培（範）走過來的老師，多半在無意識中隨著校內的前輩教導學生，人格成為唯一的內在指南，教師的人格中過於藝術傾向者，其輔導管教不一定合於校方要求，更不一定合法治人權的規範，人格中奉行嚴管勤教者，更易在多數家長的「肯定」中走向「棒下出高徒」的固定模式。管教要現代化，不只是相關人力要搭配，更是對現職教師的革命──心態上的革命。
校園人權的伸張，是我國國家正常化的一段真實腳步，校內的轉型正義包括學生人權與教師人權，我們真的得向英明管理告別，我們真的得向「以為你好為名」告別，我們真的該向快速有效告別，如果在過程中有所失衡，大家都得隨時檢討，而最該收起來的，第一是「永遠是別人欠改革」、第二是「用雙重標準看待人權」，這兩種心態是社會發展的阻礙。
我們曾經熱切的追求校園民主，期待老師表達自己對專業的選擇和堅持，我們曾經深入探討教育經費的運用及分配，想讓它更透明、更充裕，如果校園裏不該有永不犯錯的校長，那麼教師當然也不必處處防衛－－我們本來存在反省檢討的空間，尤其在人權的補課。
整整數十年的師範教育沒有教給為人師表的，現在靠民間司改會的朋友來為我們補課，而這中間是願者上鈎的關係，不是指導者與被指導者的關。如果你認同：過去師生關係的威權化，和教育行政與一般教師的關係是相仿的，如果認同校園民主的你願意掙脫服從關係、掙脫績效主義的校園價值，你就不會再為成績而把師生關係變成獄卒與囚犯的關係，你也就有機會和你的學生一起學習真實的師生關係－－那裡不存在壓迫與被壓迫，而是師生一起合作對抗流俗的壓迫。
老師，我們不必怪自己，整整兩個世代的師範教育蹉跎了我們的法治教育，現在，是我們恢復自己、做自己的時候，且讓自己有機會走在平實而艱難的人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