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政賢(政大教育哲學博士班研究生)
《書籍資料》
書 名:The Front Runner;暫譯《風速王子》
作 者:Patricia Nell Warren
出版社 :Beverly Hills, CA: Wildcat Press
《故事大綱》
本書故事背景設定在 1970 年代的美國,那是同性戀仍屬禁忌的黑暗年代。 39 歲的哈藍曾是前途看好的田徑選手,卻因為同志情愫而身敗名裂;已婚的他失去婚姻,失去孩子,連工作也丟了;只能隱姓埋名,避居到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小學院擔任田徑教練。
同性的情欲與愛戀對他而言,是今生難以承受的宿命、日夜啃噬自尊的病魔及羞於見人的恥辱,更是愧對家人的原罪。對於飄搖無根的人生,他不再抱有任何的奢望,只求平靜終老殘生。直到他遇見了比利。封鎖的心牆石室隱隱裂開,比利就像遙遠的高空閃耀著動人的星光,哈蘭隱形人的孤寒死灰彷彿飄進了一縷暗夜幽香,捉摸不定,卻又清晰可聞。
20 歲出頭的比利原是明星大學前途無限的田徑新秀,卻因和兩位田徑校隊隊友的同志情事曝光,被校隊總教練踢出校門。故事的序幕就是比利和兩位隊友轉到哈蘭任教的學校開始。
在書中,作者呈現的是恐同陰影與壓迫之下,禁忌與偏見是如此天經地義,已是中年的哈蘭不敢、不想也不願承認自己帶有絲毫同志的傾向。在大環境充斥揮之不去的恐懼、羞愧、苦悶及各種不公遭遇下,讓他漸漸失去自愛與愛人的勇氣與能力,他找不到可以安身立命的身份認同,人生萎縮成為虛無逃避的苟且偷安。
但另一方面,在年輕的比利身上,作者讓讀者看見的卻是新世代同志理所當然的自我肯定,即便虎視眈眈的恐同禁忌與偏見仍然無所不在且極為險惡,比利卻絲毫未曾顯露憤世嫉俗的情緒;他從不懷疑自己有愛人與被愛的自由,他充滿希望,勇於挑戰社會的禁忌與偏見,無懼無畏追求自己的真愛與幸福。
故事就從一中、一少兩人截然不同的生命哲學逐漸開展。經歷百般掙扎與糾葛,哈藍終於跨出恐同的陰影,和比利陷入愛河。然而,愛神的眷顧並沒有讓他們從此就過著幸福快樂的國王與王子的生活。
當時,比利即將進軍 1976 年奧運長跑比賽,且負有奪冠使命;在此同時,兩人的戀情也已曝光,兩人必須攜手捍衛他們備受唾棄與仇視的同志師生戀情。他們的自我肯定激怒了田徑界、教育界、甚至整個保守而敵視同志的社會。作者讓讀者看到了美國奧委會、國際奧委會黑幕重重的運作,面對這排山倒海的歧視與壓迫,兩個人的命運也因此寫出了見證同志自愛、尊嚴與勇氣的悲壯故事。
全書的高潮是在第 18 章。通過田徑場內場外各種勾心鬥角與排擠、兩位主角內心、外在各種暗潮洶湧的心理與體能考驗,以及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與恐嚇,哈蘭和比利終於排除萬難,攜手共赴 1976 年蒙特婁奧運 5000 公尺決賽場。
比利登場,全場加油聲中,比利和對手互有領先,一路戰況難分難解;就在即將抵達終點前,比利卻突然倒地不起──結果,比賽結束,慘遭恐同人士暗殺身亡的比利,倒臥在跑道上,鮮血汩汩而流,留下悵然無語的哈蘭。
故事的尾聲,則描寫哈蘭突破心防,成為同志平權鬥士,並且再度重拾跑鞋,繼續參加長青組比賽;因為從比利身上,他看到了生為人應有的尊嚴,他要體驗比利所經歷過的,用血與汗來紀念比利的榮耀。而陪著哈蘭上場的還有五個月大的小娃兒,他是比利的試管嬰兒。
直到那一刻,哈蘭和比利精神與肉體合而為一,他們是自由、無懼,為了追求理想而毫不退縮的風速王子。
《相關介紹與書評》
華倫女士寫下寬容、勇氣與愛情的故事,也是比利用生命的熱火照亮哈蘭的真愛故事。當全世界都否定你的存在,當全世界的公理與正義都棄你而去,唯有堅定相信自己,才能讓美夢成真。不必擔心自己無法追求心中理想,不用憂慮旁人會受不了最真實的你。當自己活出相信值得擁有的生活,分享給自己所珍重的家人、朋友,還有心愛的另一半。其他的好與壞、甜蜜與苦惱,就概括承受了。只要相信就能實現,自己能夠給自己與他們最真實的幸福。華倫女士透過這個感人肺腑的真情故事,告訴我們這個道理,直到現在的社會,依舊適用。
自從 1974 年出版以來,《 The Front Runner 》不但感動、鼓舞了各世代的同志讀者,也成功打進主流讀者的市場,成為有史以來第一本衝進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的同志小說。至今,全球銷售量估計已超過三千萬冊,並已翻譯成多國語言,包括:日本、德國、法國、瑞典、荷蘭、丹麥、西班牙等。
30 年來,《 The Front Runner 》改變了無數人的生命,哈蘭和比利的故事讓無數曾經暗自哭泣、鄙視痛恨自己的同志找到了存在的希望、價值與尊嚴。他們可能是赫赫有名的同志人權鬥士、同志社群的中流砥柱、各行各業的傑出同志,或是安居樂業的平凡同志。在《 The Front Runner 》的感召之下,美國各地紛紛成立國際 Front Runners 會社( International Front Runners 網址: www.frontrunners.org ),如今全美各地已超過 1000 個會社。
如今,不論走到哪兒,只要華倫女士出席書籍推廣的任何會場,各地慕名而來的讀者當中,總會有人激動落淚地說:「我知道,我現在要講的,您一定已經聽過好幾千遍了,」他們哭紅了雙眼,「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的書改變了我的一生!」而華倫女士總會一臉誠懇的神情:「我還沒有聽過 你的 故事,」,親切地告訴她 / 他們:「可以請你把你的故事說給我聽,好嗎?」
紐約時報書評盛讚本書是:「有史以來,描寫同志之愛最動人,劃時代的鉅著。」書評還寫道:「一個女人家如何能夠寫出如此優美、動人的故事,又能夠精確地捕捉男同志的生命底蘊與心思,這真是超乎想像的神奇……」也許,華倫女士的觀察與描寫之所以能夠如此優美、精準,而又善體人意地看透男同志的生命底蘊,神乎其技的動人手法,其答案也許就在於對人性故事永遠保持開放與尊重的真誠關懷。
人權教育的觀點
這本故事以血淚呈演了人類在追求平等的過程中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讓我們看見平日視而不見的恐同歧視與偏見。讀者在感動、同情之餘,也不得不反思社會不公的殘酷迫害,以及坐視無為的麻木不仁。在這同時,當我們和哈蘭和比利同悲同喜之餘,我們也暫時擱開了先入為主的成見,卸下了平日無動於衷的冷漠或鄙視態度,我們隨同故事的劇情發展,亦步亦趨走進了他者的世界,那是斷背山的孤寒世界,我們看見了其中愛、寬容與勇氣的真實臉孔。這也正是我們讀這本書,除了見證同志自愛、尊嚴與勇氣的悲壯故事之外,當然也感受到,作者對於人性故事永遠保持開放與尊重的真誠關懷。
從 1970 年代的小說回到 2006 年的現實世界,在這個看似多元開放的年代,我們欣見台籍導演李安能以同志電影勇奪奧斯卡最佳導演獎;在此同時,平常總是把平權高掛嘴邊的美國黑人名嘴歐普拉,卻可以理直氣壯地呼籲,彰顯黑人權益的《衝擊效應》才是每一個美國人都應該支持的電影。言下之意,真正攸關個人或我族利害關頭之際,只有「同我族類」的黑人權益才算數,而外籍導演、外籍演員的同志影片,就成了可以任意踐踏、犧牲的「非我族類」。
在這個看似尊重弱勢的年代,出櫃的蔡康永可以稱霸電視圈;但是,陳文茜之流所謂前衛開明的社會名流,在大言不慚地高談所謂的社會偏見與歧視之餘,卻又可以斬釘截鐵地聲稱《斷背山》的兩位主角 Ennis 和 Jack 原本絕對不是同志。如此粗暴而自以為是的心態,將我族中心的獨斷觀點,毫無反思能力地投射到他者備受壓迫而極力遮掩、無助而又無奈的臉孔,完全無視於自己根本欠缺同理心的敏感度,感受不到同志或其他弱勢者畏懼曝光的無名恐懼心理。
其實,打從影片第一次露臉,艾尼斯和傑克 飄忽不安的眼神與肢體動作, 就已經欲蓋彌彰流露出兩個未出櫃的 同志為了遮掩身分的壓抑與焦慮。而影片當中,欲迎還拒的鏡頭移位,更是委婉呈現出同志之間不敢明示,卻又難以按捺的相互吸引與渴望。 如果,這些自許開放包容,而且由此贏得無數社會掌聲的名嘴或名流,無法拋開自我中心的成見,無法暫緩匆促下判斷的衝動;那麼,即使她 / 他們進入了電影不見天日的隔離世界,也暫時卸下個人利害關係的現實考量;我們還有些 懷疑,有多少非同志的觀眾,即使他們是 所謂前衛開明的社會名流, 能體會那不得不然的假裝面具底下,失去自由、不敢渴望平等權益,也不敢奢求愛與被愛的無盡孤獨與悲涼。
不論是在《 The Front Runner 》或是在《斷背山》,我們都看見了猶太裔倫理學哲學家里維納斯( Emmanuel Levinas )所謂的「倫理問題的最終極考驗」。我們看不見他者的臉,我們總是 牢牢緊抱著我族中心的獨斷觀點,我們太習慣不加反思,直接就把自以為是的他者形象粗暴地投射到他者的臉上。這樣的一套相當方便的面具,彷彿垃圾處理機或是壓路機一樣,可以讓我們得心應手而且心安理得地把一切煩心的亂象一一擺平。在此同時,也就眼不見為淨地遮去了他 / 她們備受壓迫而極力遮掩、無助而又無奈的臉孔──那是一張我們不想正視,也不敢逼視的他者異類的臉孔。
正是在這兒,我們也看到了人權教育的另一種意涵:拋除成見,看進他者的臉─哈蘭、比利、艾尼斯、傑克,還有其他無數不見容於世俗成見的被壓迫者的臉孔──人權教育就是和他者臉孔的真情邂逅,拋開我族中心的成見, 跨越自己的界限,走向我不再是我的另一個他者的世界。這也是另一種層次的寬容與平等的極致表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