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芷菱(國立成功大學零貳社前社長)、周孟涵(國立成功大學零貳社)
圖博?Tibet?這兩個一中一西的名詞大多數人想必都沒印象吧,但如果改稱西藏呢?或許就變得順耳許多吧?
其實西藏這名字的由來,是屬於一種漢文化本位的思考邏輯,簡單來說,如果是西藏人的話,絕無可能用一個帶有方向性概念的詞彙稱呼自身,因為西方是相對性的形容詞,有了東方才有西方,所以唯有被從來自東方的視角觀看,才會有西方的稱謂,而圖博才是尊重這群住在高原上的民族該使用的稱呼。
從歷史上來看,圖博一直是一個全然不同於中國的文化區而存在著,從唐朝開始兩者之間時有戰爭時有和平,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有著自己文化、信仰、領域甚至價值觀獨立的民族,只是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援引元、明、清三朝干涉圖博的歷史為依據,辯稱七百多年來,中國中央政府一直對西藏地方行使著主權,西藏地方從未成為一個獨立的國家。1951年中共以解放軍兵臨城下的軍事威脅,迫使圖博人簽署「十七條協議」,卻又違背「協議」,妄自以社會主義的教條,企圖改寫圖博人的宗教文化與社會結構,結果引發1959年圖博人起義反抗中共政權,立刻換來中共的血腥鎮壓。據估計當時共有八萬餘人死亡,數千民政治犯,無數的寺廟遭到搗毀,迫使達賴喇嘛與十萬餘民追隨者流亡海外,淪為「難民」。
SFT(Students for a Free Tibet,自由圖博學聯)印度分部的執行長Dorjee Tseten是個溫暖的人,一如人們既定印象中驍勇善戰的康巴──壯碩的身材,炯炯有神的雙眼以及開朗的笑聲,其實他從未回過康區,卻一心思念祖先的故土。他們的家族史,事實上正是圖博人民五十多年來的流亡歷史。
1959年,Dorjee的祖父帶著年僅十三歲的兒子翻過喜瑪拉雅山西側,從康區一路穿山越嶺來到印度轄地拉達克:「我家在圖博世代都是放牧維生,家境很不錯,有兩百多頭牛羊,是一個很大的家庭。」
Dorjee說,那年祖父放棄了所有的家產,跟隨達賴尊者的腳步來到印度,當時嚴苛的環境讓祖父及父親都吃了不少苦頭:「有長輩曾經有感而發的說,我們這些在印度長大的博巴[1]其實是很幸福的,相較於我爸媽需要從圖博跋涉千里過來,我們還可以擁有穩定的成長環境及教育,算是很不錯的。」
父母是遠方親戚,來到印度共結連理後生下了包括Dorjee在內的三個孩子,班到達蘭薩拉落腳後,一家五口擠在僅有一個房間與廚房的小房子內生活,但孩子們從未抱怨什麼,「我知道爸媽在印度生活的辛苦,我們沒有公民身分,家裡環境一直不好,父親務農、母親就做些手工藝品來維持家計。除此之外,每年冬天我們都跟著爸媽,到幾個印度的大城市批發大衣去賣,才能勉強讓我們一家五口能夠過日子。」
「我知道自己擁有什麼樣的物質條件,所以我也不會去抱怨。」從小Dorjee家的孩子穿的用的幾乎全靠外界資助,甚至沒有錢能夠跟其他圖博孩子一樣到圖博兒童村(Tibetan Children's Village,簡稱TCV)裡接受教育,只能到相對便宜的,由印度政府出資的中央圖博學校(Centre school for Tibetan,簡稱CST)就讀,CST裡不像兒童村有完整的圖博教育,裡頭多為印度籍老師,相對的外界的援助也比較少。Dorjee回憶起當時學校的狀況,笑稱自己老是吃不飽,因為就連學生伙食條件也很艱難,師資也十分缺乏,「那個時候我都是全班最後一名,學校的學生這麼多,老師卻只有一兩個,我還被留級了兩次,成績一直都很不好。」這樣子缺乏教育資源的孩子,卻在八年級那年,偶然的在學校圖書館看到了圖博歷史的紀錄片而改變了他的一生。
「我一直都記得,看到紀錄片那個時候的感動,你發現,原來自己的國家受到了這麼多的壓迫及苦難。那些畫面跟情節讓圖博境內的情況變得好真實,從那一刻起,我下定決心一定要為圖博做些什麼,那個也是讓所有事情改變的關鍵。」這個全班最後一名的留級生從此找到一生的志業,開始努力的補上之前落後的學習進度,以優異的成績拿到獎學金進入大學,主修人權與經濟學,也開始參與圖博議題的NGO團體,在許多示威遊行中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也受到SFT創始人的邀請進入組織工作至今。
2007年,一次在孟買針對胡錦濤訪印的示威抗爭中,有位圖博學生試圖自焚未果,孟買法院以協助自殺的罪名起訴了Dorjee等人。在接下來的四年裡,他們每年都要到孟買的法院出庭訴訟,但是,當初一起行動的同伴來自不同的地區。許多人無法負荷每次的長途旅行。因此被起訴的雖然有十一個人,卻常常只來了一半,其他的一半就由其他圖博朋友替代,「因為印度人也分不出圖博人的長相,對他們來說,我們的名字都一模一樣,臉也是,哈哈。」雖然幾年後Dorjee談起這一段往事還是忍俊不禁,但其實印度法院的低落效率也造成了這群運動者不小的困擾:「有時候我們千里迢迢來到孟買出庭,結果法院卻說說法官沒來,請我們幾個月後再來。」
在面對中國及印度的打壓及刁難的磨難中,Dorjee及其他圖博青年們至今仍在印度為了夢中的故土而奮鬥著,每一天他們都堅持著自己的信仰,用無比的勇氣面對著變動的國際情勢以及不斷從圖博境內傳出的壞消息:過去的一年多以來,已有逾二十多位圖博人為抗議中共打壓而自焚。他們相信,圖博青年有著要帶著流亡的圖博人回到故土的責任,而總有一天,他們會回到夢中的國家──那個能讓Dorjee重拾祖輩的牧民生活,能在大草原上跨馬馳騁,遠離大城市及繁忙的工作的國家。
活在台灣的我們能夠為正在中國境內受苦的圖博人幫上甚麼忙?
台灣關心圖博議題的非政府組織大概有以下幾個,例如台灣自由圖博西藏學聯[2]、台灣圖博之友會[3]等等,都是會定期發布關於圖博相關訊息的單位,同時也會舉辦相關的巡迴講座以及議題介紹等等,持續地關心以及參與討論將會是最直接的幫助,讓更多人知道圖博人的磨難他們就離自由更接近。
除此之外,參與這些組織所辦的連署,以及拿起電話或是寫信給政府官員,告訴他們你對圖博議題的立場,並且你也希望他們能夠對圖博議題表態,並且能不違民意的把台灣對於圖博議題的立場,清楚地傳達給世界知道,告訴世界台灣人對於人權的捍衛是不會因為國籍或地區而有所動搖的。
[1] 意即圖博人,在圖博文中,「巴」有人的意思,前文所提之「康巴」亦是康人之意。
[2] http://sft-taiwan.blogspot.com/
[3] http://blog.yam.com/taiwanfortibet/category/770702 |